chapter 5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十年时间在拥有无限生命的恶魔眼里不过是白驹过隙，眨眼一瞬的事儿。

但是那对人类来说是一段不短的人生，大概占据人类生命的七分之一。十年可以把一个人从里到外地改变，更不用说是一天一变的，从6岁到16岁这段青春期了。

而看管这样一个人类小孩成长为少年，也让阿尔弗雷德有那么一点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和沉重感。

　　

尤其是当他后知后觉地发现，亚瑟的性格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得有些古怪。不再亲切可爱地称呼他为“恶魔先生”，而是变为毕恭毕敬的“琼斯先生”；不再成天抱着一本本童话书翻看，而是开始沉迷于泡红茶和品味红茶；不再那么喜欢粘在他身边，最多只是在他隔了很长一段日子再去看望他时，会在他耳边不停地唠叨，虽然那被他称之为“关心”。

　　

唯二没变的，是他从未消减的想象力，和他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睛。

　　

　　

大约又有一个月没见了，阿尔弗雷德来监看他的频率越来越稀疏，一是出于有点害怕看见变化更大的亚瑟，那确实让他感到不安，二是出于效率的考量，毕竟年龄越大，在思想上所能施加的影响就越小不是吗，更不用说他的亚瑟可能正处于一种连恶魔都难以忍受的叛逆期。

　　

依旧是大摇大摆地混进孤儿院，反正除了亚瑟也没人能看见他。走到公共教室的窗前，他的步子就放缓了，偷偷摸摸地从窗角往里瞄。

不出所料，亚瑟就在里面。不过跟大多数时候不同，亚瑟没在上课，而是在教导一些年龄更小的孩子们。

　　

对了...他似乎有说过，打算留在孤儿院教书来着。

　　

“亚瑟~也可以教教我们这些问题吗？”周围又聚过来几位和亚瑟近龄的少女，满面桃花地向亚瑟请教一堆问题，时不时还带有重复性质，欲盖弥彰。

　　

这小鬼，还挺受欢迎的嘛。

等了几十分钟，恶魔的耐性终于差不多给磨没了，况且他这次是有目的而来的，于是他开始默不作声地在窗边跺脚。而亚瑟也是被问得连喘口气的空隙也没有，愣是没发现窗外已经明显面色不悦的阿尔弗雷德。

　　

心里莫名地更加不爽起来，阿尔弗雷德一不做二不休，打了个响指施了个小法术。藏起他的尾巴、翅膀和恶魔的角，解开人类看不到他的屏障，甚至连头发都变成亮眼的蜂蜜金色，让他人从头到脚看起来，都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青年。

　　

　　

接着他敲了敲玻璃窗，引起了不止亚瑟的注意。但他毫不在意，穿过所有人的视线，直直地盯着亚瑟略显迷惘的眼睛。

没过几秒，亚瑟忽然反应过来，起身向周围的人说了几句含糊的抱歉和失陪，就从门口和走廊急匆匆的穿过。

　　

然后阿尔弗雷德就转过身子等着亚瑟从楼里走出来，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亚瑟或许慌张或许气急败坏地冲出来说教了，比如不打招呼就这么上门会让别人措手不及之类的。无非又是拿礼数来向他唠叨一番，这让他不由得唾弃了一下英国的绅士教育。　　

　　

他隐隐还能听见教室里传来的议论声。

“那是谁啊...为什么亚瑟会有好像不良少年一样的朋友来找他？”

不良少年？好吧，看来自己忘记把这一身煞眼的黑衣服给换掉了。

“不过还挺帅的...是附近的大学生吗？”

那是，本hero天生丽质，不...好像不该这么形容？

“大学生？为什么会认识啊亚瑟...从来没听说他有这么个朋友啊？”

可惜，你们肯定猜不到我是个恶魔，高级恶魔。我跟亚瑟认识的时候，你们之中大多数还没出生呢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“琼斯...先生？！”不知道为什么，亚瑟靠近看他的表情异常复杂。

惊异？生气？尴尬？...开心？总之阿尔弗雷德觉得他能看出来，全部都能。

　　

“为什么...您.....”亚瑟有点不可思议地紧紧盯住阿尔的脸，接着他发觉到从窗户内探出来的一颗颗好奇的小脑袋，一时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就急忙拉着阿尔弗雷德逃跑一样溜开了。

　　

　　

又躲回那个院子死角的大树下，亚瑟那股小小的说教气质又涌上来。

“为什么您变成这副样子了啊？而且...连其他人也能看见....要我怎么解释才好....”

　　

“我以为好久不见，你会更开心一点。”

　　

“...诶？”

阿尔走近两步低下头，将自己人类形态的样子极近地呈现在亚瑟眼前。　　　　

“你不喜欢吗？我这个样子。”

　　

　　

天啊，那真是张极英俊的面庞。

如果说亚瑟大多数时间都容易被他那对角、那对翅膀吸引走视线，那现在被强迫着注视那双眼睛，会让他突然忘记他已经和阿尔弗雷德是相处了将近十年的朋友关系，紧张地手心直冒汗。

　　

“不...不讨厌......”结结巴巴吐出这句话，亚瑟想，如果他再成熟一些，肯定不会表现得这么青涩。

　　

“是吗”阿尔弗雷德似乎并不真的在意亚瑟的回答，接着很快道出了他今天的真正来意，“其实我今天来，是要你帮我一个忙。”

　　

“我想看看，你现在灵魂的颜色。”

　　

亚瑟心里一惊。这么多年来，他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阿尔弗雷德待在他身边的用意，但是他也不在乎，他已经和恶魔做了朋友，还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呢，如果有，那大概是失去这个朋友吧。

　　

　　

“那种事...能做到吗？”

　　

“天使可以直接看到人死后灵魂姿态，事实上恶魔也可以，但是活人的灵魂，我们都无法做到，除非......”

　　

“除非什么？”

　　

“...除非，你能做到百分百地信任我，心甘情愿地在我面前暴露你的内心。”阿尔弗雷德说这话的时候，视线一刻没有移开，那份天蓝几乎融进那片碧绿中。

　　

没什么好犹豫，如果这是你的要求。

“我想我能做到。”

　　

这回换阿尔弗雷德一怔，他没想到亚瑟答应地如此爽快，简直是想要向他证明什么。

　　

“我该怎么做？”

“....把眼睛闭上。”

　　

“....会疼吗？”

“不会，就像是做梦一样，害怕的话，就想着我吧。”

　　

于是亚瑟乖巧地阖上眼皮，黑暗中，阿尔的气息愈发明晰，他无法抑制地紧张地浑身僵硬。

不行...这样的心情被看到的话......要相信，相信他。

　　

一瞬的放松被牢牢抓住，亚瑟感觉自己猛得掉进一片透明泡沫里，温柔，安详，也不令人害怕，只是身体变得沉重，也有点呼吸困难。他告诉自己这都是梦境，他的恶魔先生很快会把他从这片迷茫中拉出去的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时，亚瑟真觉得自己就像只是午后小寐了一会儿，但是身体仍然沉重，使不上力气，脑袋也是一团乱麻，提醒了他这不是普通的梦。拼命睁开眼，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，定在阿尔的脸上。

　　

阿尔弗雷德阻止他想爬起来的动作，他现在被暂时放在树下，毕竟在灵魂被抽取了一部分窥视后再塞回去的感觉肯定不太好受。

“再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，”他这么安慰道，“好好待着，我现在...得先回去了。”在你问我一些我不想回答的问题之前。

　　

“琼斯...先生....”亚瑟晕晕乎乎地拉住阿尔刚松开的手掌。

　　

“....这种时候敬称还是免了吧。”

　　

“下周...你还会来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

意料之外的问题，阿尔弗雷德僵在原地，他还以为他一定会追着问他的灵魂是什么模样之类的。

　　

“怎么了吗？”

　　

“我的...生日宴....你会来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

是吗...时间过得真快，亚瑟已经16岁了啊。阿尔弗雷德想，他从没在意过生日这种东西，那对他毫无意义，以往这小家伙的生日宴都有孤儿院的大家给他过，自己也从没打算干预，为什么在16岁生日的时候特意来邀请他？

　　

沉默了好一阵，阿尔弗雷德回答道：

“...嗯，我会来。”

　　

少年在满足的微笑后，又沉沉睡去，阿尔弗雷德便立刻离开了。现在，被挫败感淹没的他只想狠狠发泄一下。

　　

所以当他气势汹汹打开家门时，把王耀吓了一跳。

没等他问出口，阿尔弗雷德就先自暴自弃地给了墙壁一拳，砸出一个坑，吼道：

　　

“我真是太他妈失败了！”

　　

“那家伙的灵魂，干净得一塌糊涂！！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【【对于这篇文的龟速我是真心感到抱歉，虽然也因为隔壁催得比较厉害，但主要还是因为，比起隔壁的文，《黎夜》的故事构架更加庞大，我本来就打算慢慢更的(　´・ω・)总之真的不会坑的！相信我！！